第41章 第四十一章(1 / 2)

天才八六

照临回到防治局时候, 隔离室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沉眠海魅还是被冰霜覆盖着,静静地躺在金属床上,透过斑驳霜点依稀可见她作为人类时姣好面容。

而几米外, 椅子却翻倒在了地上。李执鸣红着眼睛, 手里握着一把手术刀, 被章天越化出触手压在墙上,脚边满地尽是散落在地实验报告。

“队长,你可算是回来了。”站在一旁, 冷笑道,“这家伙发疯了”

“怎么回事”照临走到宋瓒身边, 皱了皱眉。

“还不是这位大专家”宋瓒有些无奈地抱怨道,“我们不允许他损伤这条人鱼肢体 , 他说那就研究研究其他东西。他叫我解开对人鱼冰封,然后想办法把人鱼歌声给录下来。”他指了指地上已经被摔成了一堆破铜烂铁录音机。

“他不是知道自己会被海魅歌声影响吗”照临说。

“是啊,所以歌声是我帮他录下来。”宋瓒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把录音机交给他, 想着这都不是海魅亲自唱歌了, 只听听录下来东西, 应该不会怎么样包括咱们李教授本人也是这么想。他把录音载入了他那个神谱,听了大概一分钟不到, 然后就变成这副样子了。”宋瓒耸肩。

“你不该听他。”照临略带点责备地说。

“拜托, 老大,他才是专家诶。”宋瓒有些不服气地瞪了瞪眼睛, “我也问过他了, 海魅歌声被录进机器里再播放是否会有同样效果。他说应该是没有, 叫我试试看谁想到会变成这样啊”

“所以说, 身上半点灵气都没有, 就不该加入我们行动小组。”宋瓒最后总结道,“遇到一点污染就反应这么大,我都好奇他怎么能活到今天。唔,或许他比较适合在大学校园里研究耶稣和犹大之类,而不是来管什么异界邪神。”

他们正说着,双眼赤红李执鸣又开始挥舞那把手术刀。他把手术刀插进了章天越触手里,后者微微吃痛,但束缚着李执鸣触手却没有半分挪动。

“照队长,这人疯了”白夷嚷嚷道,他觉得自己牙尖已经有些发痒了,“我可以用毒牙把他迷晕吗”

“不行。”章天越替照临开口,声音有些闷闷,听起来也颇为沮丧,“你会毒死他。”

照临“”他总觉得在场觉醒者都像在看戏似。

看来他们是真有些讨厌李执鸣。

照临叹了口气,叫来警卫,用防爆叉把李教授禁锢在了墙上,章天越触手终于得到了解放与此同时,在混乱挣扎中,李执鸣晕了过去,身上围巾被扯下,领口扣子也掉了两颗。

他们惊讶地发现,李执鸣脖颈处皮肤居然是深紫色。

“这是什么东西”宋瓒神色一凛,让警卫帮忙扒掉李执鸣衬衫,露出他背部一层枯瘦皮肤包裹着他节节分明椎骨,从腰际往上,大片大片黑紫色瘀伤暴露在他们面前。

像是未被治愈冻伤。但又不完全是。

“他在来这里之前,去过什么地方”宋瓒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极圈雪原。”照临缓缓地说道,吐字无比清晰,“那里曾经出现了诡异生物,据说它们总是行踪不定,喜好狩猎人类灵魂。李执鸣去往哪里之后,帮助当地觉醒者肃清了它们。”

所以照临才说,李执鸣是有几分真本事,不过他所擅长是以各种手段将诡异生物研究透彻,然后提出反治之法,顺便还能为他“神谱”扩充资料。

“那他身上这些是那时候留下冻伤”宋瓒回忆起李执鸣总是把自己包严严实实,或许就是那时候在极圈里被冻狠了

“不。”照临短暂思考之后,却给出了否定回答,“这是被灵气侵蚀征兆。”

“什么”宋瓒惊讶地往前走了一步,仔细查看那些紫色淤青。

“有些诡异生物侵蚀不着痕迹,直到完全侵蚀后才会暴露出来。”照临看了后面站着白夷和章天越一眼,“防治局曾经通过各种证据判定,杀死束青队长驭鬼者,就是被专门侵蚀精神诡异生物影响了心智。在驭鬼者发疯之前,并没有人察觉到他异常。”

“那是因为他一直都很不对劲。”白夷低声说道,“我刚进队时候,那家伙在我们队里也算不爱搭理人那类。章天越算是话少了,而他根本就是拒绝和别人交流。只有队长一直关心他,还让我们多主动和他聊聊”

“束队长真是个好人。”宋瓒回忆起脑海中仅有对束青印象,叹息道,“当爹又当妈,任务贡献量是局里前三,还是所有队长里最愿意带新人出勤。可惜”

来自束青队伍章天越和白夷都没有说话。

“咳咳,咱们还是先回归正题吧。”宋瓒清了清嗓子,“看李教授这模样,咱们不会又要加一桩灵气污染案子吧”

“李执鸣好歹是受雇于灾异防治局专家。”照临说道,“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目前状况。”

“那他还参加咱们调查行动,不得先赶紧想办法自救吗”宋瓒挠了挠下巴,一想到李执鸣不顾自己安危帮他们查案子可能性,他就感觉到了些许不自在,“他不至于这么敬业吧”

所有人都沉默了,目光停留在了昏迷不醒李执鸣身上。

突然,李执鸣身体开始抽搐。

他眼皮微微抬起,却始终无法从沉重梦魇中挣扎出来,嘴里吐出一些颠三倒四语言。

宋瓒凑近了听,听得云里雾里“他说似乎不是什么常见语种”

“”睡梦中李执鸣忽然激动了起来,他腰腹上拱,整个人像是被一种看不见吸力提起,四肢不断抖动着,“skesededikert d sje”

章天越看他抽动地厉害,于是用触手固定住他四肢。众人把注意力放在他脸上,发现他眼珠在不断抖动着。

照临沉默了几秒,拿出手机,开启录音功能,然后把手机放在了离李执鸣不远地面上。

接下来时间里,李执鸣都保持着这种剧烈挣扎,直到漫长三分钟后,他状态才慢慢平缓下来。

他们不知道这种情况在李执鸣身上已经发生了多少次如果他每天都要发作一次,没人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又过了一会儿,李执鸣迷迷糊糊地醒来,口鼻里都是血腥味道。

“我这是怎么回事”

“你失控了。”宋瓒松了口气,伸手把脱力李执鸣从地上拉起来,“你还记得吗刚才我们在听海魅录音,你忽然就失去了理智,拿着刀要切开她。”

“是。我们在听她歌声”李执鸣咬着牙,被扶上了一边椅子上,他脸部每一丝肌肉都在倾诉着痛苦,声音也沙哑了,“之后事我不记得了。我,我好像被拽进了一个很黑地方”

“你被灵气污染了。”照临说,“你该早点告诉我们。”

“抱歉。”李执鸣捂着自己眼睛说道,这大概是从他嘴里说出、最诚挚一句致歉了,他颤抖着嘴唇,说,“我也没有办法我不能停止调查,否则我只会死得更快。”

林楚从养生会所里出来,再回到车水马龙繁华大道上,顿时觉得有些恍惚。

回想起刚才经历一切,他轻轻地叹气。

他因为能大概确定那是个招摇撞骗邪教组织了,但是他堂弟林敬之,似乎已经沉溺于此,连刚才他这个亲堂哥被赶出去时候,林敬之脸上也只有麻木,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他无动于衷,才是让林楚最心惊地方。

邪教组织往往都有自己洗脑手段,林楚毫不怀疑,那个什么“深海遗族达拉贡”就是那个邪教为了神化自己而编造出来谎言。

问题是,这属于神秘学范畴。本就似是而非东西,他该怎么找证据反驳对方呢

他想跟自己叔叔和叔母通通气,好歹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小堂弟误入歧途了,要集全家之力才能把他带回正途

他忧心忡忡地掏出手机,正打算给家人打电话,就看见了两个来自司青玄未接来电。

算起来,他和司青玄也有十来天没见面了,对于后者去西班牙度假事,他是乐见其成相鬼事件后,林楚觉得司青玄遭受压力恐怕比他还大,出去散散心也好。

林楚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后,司青玄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现在在哪儿”

林楚环顾了一圈,报了个地标过去,笑着说“怎么,问我在哪里,是打算晚上请我吃饭吗”

“我真是欣慰,过了那么多年,你脑子里还是只惦记着这么口吃。”司青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那老规矩,地方你挑,菜我来点你站那儿,别乱跑,我马上来接你。”

林楚从司青玄话里听出了点山雨欲来味道“发生什么了”

“一点小问题,和你堂弟有关。”司青玄那边传来了拨动钥匙声音,看来他是打算亲自出门来接人,“你只要记住这几天都和他保持距离就行。”

“”林楚沉默了片刻,“晚了。我刚从他介绍那家养生会所里出来。”虽然是被赶出来。

几秒后,林楚扶额,颇为绝望地说道“就连你也知道他加入了邪教组织吗老天爷啊,这到底是个什么臭名昭著组织”

“”

“”

他们相顾无言了两秒。

司青玄慢慢地说道“你弟弟还加入了邪教组织”

“居然不是因为这件事吗”林楚寒毛都快竖起来了,“他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

司青玄“其实这件事跟诡异生物有关”司青玄觉得再瞒下去也不好,于是干脆把事情简单跟林楚解释了一下。

林楚听完后,沉默了片刻,叹息“看来情况还真是棘手,要救人,确实得抓紧时间。”说着,他顿了顿,“你说,那女孩儿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打是林敬之电话如果你有需要话,我现在就去那个会所里把他揪出来,你可以当面问问他。反正他继续呆在那个邪教窝点里也不是什么好事。”

司青玄“跟我说说那个邪教。”

林楚“他们介绍了一堆不知真假伪科学,还说世界上存在一个来自远古遗族,叫什么达拉贡。”

“深海遗族,达拉贡。”司青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他仿佛在不带感情地念诵什么诡异传说,每个字都透着淡淡凉意,“潮汐之神眷种,生活在冰冷透骨深海之中,鱼尾,有蹼,偶尔出现在岸边,形成人类一般海滨村落。但它们这么做唯一理由就是吸引路过普通人,将他们转化为自己同类,或以其血肉饱腹”

林楚握着手机指节微微泛白“所以,达拉贡,是真实存在”

“现在看来,是。”司青玄肯定道。

林楚深吸了一口气。

那些古怪音乐、神秘图画,以及那座诡异雕像,重新在他脑海中一幕幕回放,被赋予了一种令人窒息、泛着血色意境。

“先来我家,我们商量商量该怎么做。”司青玄告诫道,“别想着单枪匹马地冲过去救林敬之你是我朋友,我要保证你安全。”

林楚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他有些茫然地低头凝视着自己足尖。

三分钟后,司青玄车到了。

临江市,防治分局。

李执鸣慢慢地把自己仪容整理好,一边看着自己手臂上紫色淤痕,一边跟他们回忆自己在极圈里遇见事。

“一开始,我们在挪威、一个极圈内小镇进行调查。”李执鸣回忆道,“虽然比不上繁华都市,但那个小镇也有近万人口。一条河将那个城镇分成了两半,靠北那一半背后就是白皑皑雪原与群山。在夜里,河岸两边都会亮起灯火,温暖,但是也很静谧。”

“听起来你像是去哪里旅游。”宋瓒插嘴道。

李执鸣看了他一眼“一开始,确是。我去那里,是为了拜访同为诡异生物研究者朋友。我们确一起享受了几天安逸假期。”

“但后来,小镇上发生了意外。”李执鸣把自己最后一个衣领扣给扣好,脸色苍白如纸,“在一个有极光雪夜里,几个猎手进山打猎,在山腰上发现了一块碎裂石板。”

“那块石板非常巨大,且古老。他们认为是曾经居住在山上某个民族留下,是某种文明遗迹。他们读不通那块石板上文字,又因为雪夜过于黑暗,他们急着下山,于是他们只能在山林中留下了标记,并且带走了一块较小石板碎片,回到了城镇上他们托人打听到了我朋友,他是个精通多种语言博士。于是,他拿到了石板碎片油墨拓印。”

“那果然是一种极为古老语言,但不是没有翻译机会。我朋友夜以继日地查阅了许多资料,最后得出结论是,那是古诺尔斯语某种变体,写是一首史诗。”李执鸣看了看自己摊开手掌,苦笑道,“可怜我朋友,为那块石板古老而激动不已说不定我发现是堪比萨迦传奇作品,我记得当时他是这么跟我说玩笑话。”

“古诺尔斯语是什么萨迦又是什么”白夷扭头问章天越。

章天越低声回答“这不重要。”

说话太多了,李执鸣微微喘了口气,这才继续诉说他故事。

“可惜,好景不长。不久后就有人传来消息,在那晚上山打猎猎手,统统都死在了家里。他们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被冻成了冰雕把冰凿开之后,他们皮都干枯了,就像是紫薯那样,轻易就能揭落。”李执鸣说,“我偷偷看过他们尸体照片,非常恐怖。这种死法当然是不符合常理,于是招来了当地防治局注意。”

“我是华夏防治局聘任专家,也被邀请进入了当地调查组。我们从那些猎人家庭环境、社交关系、生平习惯查起,发现除了那个极光之夜奇遇之外,他们人生大多没有什么奇特地方。”

“问题就出在石板上。”

李执鸣说着,坐在桌前,打开他电脑,进入“神谱”中某个页面,将一张照片展示给它们。

一块大约高在成年男子腰上黝黑石板,上面雕刻着古老、深浅不一整齐字体。

李执鸣点了点,照片下方出现了一句现代翻译

“食灵欢宴者。”

“石板上记载不是什么史诗。”李执鸣盯着那几个字,眼神沉甸甸,“它记载是某个邪灵被封印过程那个邪灵被当地人称作食灵欢宴者。石板直言这个邪灵可能会在千年后某个极光之夜苏醒,它会肆无忌惮地掠夺所有人灵魂,尤其是和石板沾边人因为它视石板为禁锢自己牢狱。”

“后来,小镇上因邪灵而丧命人越来越多。无数人想要离开了那个小镇,却都失败了。那个镇子像是被是什么无形东西给罩住,阻止那片土地上所有人离开。”

李执鸣深深叹息了一声。

“总之,后来我和我朋友深入雪山,沿着猎人们留下记号找到了那个山洞,获得了完整石板。石板上记载了再次封印邪灵需要材料和咒语我们花了很大功夫,终于在邪灵肆虐第十三天成功封印了它。但我们也付出了代价我永远失去了那位朋友,而我身体,也如你们所见,承受了不小诅咒。”